信息:泰陵安葬大明的痴情皇帝

编者按:

天寿山南麓的明十三陵是明朝十三位皇帝的陵寝建筑群,陵区周围群山环抱,中部为平原,陵前有小河曲折蜿蜒。那里随风摇曳的花草树木,仿佛讲述着明代波澜壮阔的历史;陆续出土的文物珍品,彰显着明代的礼乐内涵和皇家风范。

今年是明十三陵“申遗”成功20周年。多年来,北京市对十三陵持续“修旧如旧”,使十三陵保持着昔日皇家陵园的风范。目前,十三陵对外开放的只有长陵、定陵和昭陵,其余十座帝陵尚未开放。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应十三陵管理中心副主任袁江玉的邀请,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陈力丹、副教授王亦高等人率领他们的研究团队走进尚未开放的帝王陵园,进行教学实践和研究活动。本报特别邀请他们撰文,并在每周二陆续刊发,为读者介绍这些神秘的帝陵。

明孝宗画像
修葺好的方城、明楼及前方的石五供 摄影:张月
泰陵祾恩殿遗址 摄影:荣雪燕

践行“一夫一妻”的惟一皇帝

泰陵是“大明孝宗敬皇帝”朱祐樘和皇后张氏的合葬陵寝。朱祐樘是明朝的第9个皇帝,在位18年间,颇有作为。关于朱祐樘的幼年经历,坊间流传着不同的版本,虽然不像《狸猫换太子》那样跌宕起伏,读来却也引人入胜。其中,豫剧《皇家驿站》就是围绕着朱祐樘的生死存亡和社稷安危展开的。

朱祐樘的母亲纪氏是广西纪姓土司的女儿,瑶族,成化二年(1466年)纪氏15岁时到了皇宫。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说,成化五年(1469年),明宪宗在宫中偶遇纪氏,一时兴起临幸了她。颇得宪宗皇帝宠爱的万贵妃得知纪氏怀孕,派宫女去给纪氏打胎,宫女同情纪氏,回来谎称纪氏生病,并非怀孕,万氏遂让纪氏迁居安乐堂。生下朱祐樘后,纪氏怕遭万贵妃迫害,让太监张敏把孩子溺死,张敏不忍心,就把孩子藏了起来。成化十一年(1475年)四月,宪宗感叹他仅有的两个儿子均夭亡,张敏告知他还有一个儿子。宪宗立即派人将6岁的朱祐樘接来,其母纪氏也被接进宫,但两个月后就突然死亡。成化十一年十一月,朱祐樘被册立为太子,并由周太后抚养长大。

上述这一版本被简要记载于《明史》中,但其真实性存疑。从人生常识来判断,有个太监突然给皇帝报告说:“你有个儿子,都6岁了。”皇帝会信吗?古代又没有现在的亲子鉴定技术,怎么来确认亲子关系?而且刚“认亲”7个月,就把朱祐樘立为太子,也太不拿朱家天下当回事了。在清朝所编《明史》中,明代皇帝多奇葩,实际上有不少是夸大的。相较而言,成化年间的兵部尚书、太子太保尹直著有《謇斋琐缀录》,其中的记载更为可信。

根据尹直的记载:“纪后有娠,万妃恚而苦之。上令托病处安乐堂,以痞报,而属门官照管。密令内侍谨护。”也就是说,纪氏怀孕后,万贵妃非常伤心。明宪宗密令纪氏称病,并把她安顿到安乐堂,对万贵妃则说纪氏没怀孕,只是肚子里长了硬块,万贵妃也就释疑了。纪氏分娩后,明宪宗又密令内侍近臣妥善看护。从尹直的记载可以看出,朱祐樘的出生与成长一直在明宪宗的掌握之中。

明宪宗独宠万贵妃,朱祐樘继位成为明孝宗后,在感情上比他父亲更为专一。或许是幼年之时见惯了后宫的勾心斗角,他一生没有纳妃,与皇后张氏每天必定是同起同卧,读诗作画,听琴观舞,谈古论今,恩恩爱爱。作为皇帝,朱祐樘践行了“一夫一妻”制,两子三女皆由皇后张氏所生,这在古代是绝无仅有的。

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朱祐樘继位为帝。他抑制宦官,选用贤臣,勤于理政,除早晚朝外,还每天两次召见大臣议事。这些措施让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再次稳固了根基。朱祐樘倡导节约,与民休息,其执政的18年是明朝历史上经济繁荣、人民安居乐业的和平时期,被史家称为“弘治中兴”。

偶尔为之的一件事,使朱祐樘成为世界上最早发明牙刷的人。朱祐樘改变了用马尾毛刷牙的做法,以猪脊背毛为主要材料,增加了手柄,并向外推广,这被视为最早的牙刷。

弘治十八年(1505年),明孝宗朱祐樘驾崩,其子朱厚照继位,是为明武宗。明武宗下令为明孝宗修建泰陵。据明代文人祝允明《九朝野记》记载,泰陵建造过程中,金井“水孔如巨杯,仰喷不止”。吏部主事杨子器亲眼看到并上奏武宗,监造的太监李兴等人为自保堵住泉眼,用三灰土夯实,反说杨子器诽谤。武宗宠信李兴,将杨子器关进大狱。恰逢新被提拔的知县、莆田人邱泰来到京城,听闻百姓对这件事议论纷纷,上疏武宗查实此事。武宗派人押解杨子器前往泰陵查看,墓室并无水迹。太皇太后王氏(宪宗之皇后)说:“无水则已,何必罪人!”杨子器因此得以免罪。泰陵中是否有“水漫地宫”之事?皇后张氏死于嘉靖二十年(1541年),她入葬泰陵时,并没有水漫地宫的记载。

张氏比朱祐樘多活了36年,因儿子朱厚照无后,朱厚照驾崩后,继位的是朱祐樘的侄子朱厚熜,朱厚熜就是嘉靖帝。双方因“大礼仪”事件而矛盾重重,嘉靖帝对伯母张氏并不好,张氏的晚年过得并不如意。张氏去世后,与朱祐樘合葬于泰陵,泰陵成为中国古代惟一的只有帝后合葬,没有其他妃嫔陪葬的帝陵。

两次大修维持建筑原貌

泰陵历经两次大修。第一次是乾隆五十年至五十二年(1785年-1787年),由于修缮时明楼(古代帝王陵墓正前的高楼)的木构件制式不规范,导致泰陵损毁严重。2006年北京市启动了对泰陵的修缮,重点是明楼部分,其余残存墙体在不危及建筑安全的条件下保留现状。所以我们抵达泰陵时,祾恩门处是三扇铁栅栏,但门的东西两侧的纵向砖墙和地面的门柱石桩清晰可见。

进入裬恩门,映入眼帘的是断壁残垣的祾恩殿遗址和掩映在苍翠绿荫间的明楼。石路和墙缝中钻出了在风中摇曳生姿的野花草,再现着清初词人纳兰性德关于十三陵的词句:“再向断烟衰草,认藓碑题字”。暖阳下蓊郁的植被,使得断壁残垣显得有些凄凉。残破的三座门墙上,几株地黄草顽强地从墙缝里破土挺立,粉白色的花朵迎接着珍贵的阳光。这样的凄美,在游人如织的长陵、定陵和昭陵是绝对感受不到的。

除了思陵,十三陵其他陵的建筑规制大体形同,比如祾恩门、祾恩殿、三座门、棂星门、石五供、明楼、圣号碑、琉璃照壁、宝山。嘉靖皇帝为他之前的六座皇陵(包括泰陵),在祾恩门前各添加一座无字碑。历经数百年,各陵前的无字碑亭早已不存,无字碑没有遮蔽地承受着风雨的摧残。为防止无字碑受到人为破坏,现在已被铝铁皮围起来,只能见到顶部。

从现存泰陵祾恩殿遗址可以看出,祾恩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从巨大的石柱基座能想象当年的金丝楠木柱如何壮观。现在长陵和思陵以外的各陵祾恩殿原来的的木质结构和砖石多已不存。残存的墙壁间的木质柱留下的空间,已经用青砖填充加固。我看过按照明制复建的昭陵祾恩殿,也看到堆放在泰陵西配殿的大量残存石栏材料,如果复建泰陵的祾恩殿,它会在远比昭陵地形空旷的山水间显得更为辉煌。

泰陵与其他陵不同之处有两点,一是有残存的东西配殿遗址。配殿面阔五间,进深一间。二是祾恩门内东侧残存一座焚帛炉,亦称燎炉,祭奠仪式上用于焚烧祭祀物品之用,现已恢复乾隆朝修葺后的原状,红色墙体、灰色瓦顶。

清乾隆年间修复泰陵,将祾恩殿后的三座门门顶的琉璃瓦饰全部更换为冰盘檐样式,简化了建造工艺。现残存的泰陵三座门遗址没有倒塌的危险,故保持原状,从中仍然能够看到清代改建的痕迹。部分脱落的红色墙体下青砖依旧,尚存的琉璃瓦与门基上雕刻的花纹,依然展露出皇家气派。

2006年修复泰陵的明楼前,明楼顶部几乎全部坍塌,断砖残瓦四处零落。而现在的明楼已经修葺一新,彩漆修饰,红墙琉璃瓦,重檐歇山顶尽显威严。

明楼内有圣号碑,碑首为方形,前后浮雕双龙戏珠图案,篆额为“大明”,下书“孝宗敬皇帝之陵”。孝宗是庙号,而“敬”则是谥号,在《明武宗实录》中,有孝宗的谥议:“内远声色,掖庭无歌舞之娱;外绝游畋,苑囿无车马之迹。”广直勤正曰敬,畏天爱民曰敬,用“敬”字概括孝宗的一生,可谓是非常贴切了。

泰陵的明楼在清乾隆年间大修时,将原本的木梁架顶改为条石发券顶。为加固对顶梁的支撑力度,在左右两门内砌了砖墙,原有的四向券洞变成前后双向券洞。

穿过方城,站在宝山的松柏林中,我不禁在想,孝宗临终之际,或许他会想起17岁时和张氏洞房花烛的那个夜晚,让他从此有了家的感觉;又或许他会想起长子诞生的那天,他发誓不让这个孩子遭受自己幼时的苦楚……

走出泰陵,皇帝的故事和历史的兴衰令人感慨。学者刘隆有在《明孝宗:勤政除弊致中兴》中曾言:明孝宗朱祐樘为政颇多靓丽和温馨,但他纵容外戚为非作歹,对儿子朱厚照过分溺爱,他所造就的“中兴”不过是衰亡前的回光返照,明朝的灭亡从他继位时起已经是历史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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