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高地的风(21)


(相关资料图)

如果我不鸽的话,这大概是我在英国的倒数第二篇随笔。如果我鸽的话,这大概就是最后一篇,我希望这不会是。

之前一直在写毕业论文,非常的痛苦,我一直在想着怎么样要提前完成这篇毕业论文,结果一直拖啊,拖拖啊拖,一直到提交日也就是今天的前一天,昨天我才真正把这篇论文写完。我甚至都来不及把我自己写了这么长时间的一篇差不多有13000字的论文自己读一遍,真正的通读一遍,我甚至都没有读完就把它提交了。想来,这是我学术生涯的最后一篇作业。还是有点令人感慨。从我学生生涯的开始,一直到我学生生涯的最后拖延症都是我一直永远改不掉的问题。每一次当我把所有的事情堆到最后才做,搞得自己焦头烂额的时候,我都会想下学期一定不能这样,下学期一定要做好时间规划,一定要把任务提前完成,而不是拖到最后。结果一直到我的最后一篇作业,我依旧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拖到了最后才完成。真是令人可笑呢。

总之,由于我的拖延,我之前的很多旅行计划也不得不搁置了,因为我还有十天就要离开英国了。真正到了这个日子临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无力,我哪里都不想去了。似乎只是想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这可能是另一种逃避的方式。在我最初的计划里,我本来想着走遍苏格兰的每一座城市,当然了,这个计划之所以可行,是因为苏格兰只有八座城市,而我现在还差最后两座城市没去,分别是最北边的阿伯丁和英孚尼斯。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去不了了,这也可能成为永久的遗憾。而且我发现了非常令人绝望的事实那就是每次当我特别忙的时候,天气总是晴朗,而每次等我忙完了,终于闲下来,想着可以去玩儿一玩儿的时候又开始持续不断的阴天和雨天。一直如此。

我感觉我越焦虑,我就越什么都不想做,而我现在简直是达到了各种压力汇集一身的时候。我在想我是否真的那么喜欢英国,以至于现在要回国的时候,甚至有一种分离带来的焦虑感。我觉得这大概是有的吧。毕竟这一年也加了几个朋友,而等到回国之后,恐怕是再难见到他们。除此之外,英国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还有那么多景色没看。我不由的想象以后在电视或者哪里看到英国的某某地方或者英国的某种食物的时候,肯定有人会问起诶,你去了这里没有,或者你吃了这个东西没有,而得到我否定答案的时候,他们一定会鄙夷说一声,哎呦,那你去了个什么英国呀?不过,其实这都是无所谓的事儿。我觉得其实这种焦虑与不安的感觉,或者是遗憾的感觉大概是来自于好不容易我适应了英国的生活,通过自己的努力搭建起来了一个让我舒适的状态,一个让我舒适的空间。结果还没过几天,这种轻车熟路的生活。一切又要重头再来了。其实想想真的差不多去。去年9月我刚来英国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种懵的状态。这里的很多事都和国内不一样。你需要办电话卡,办银行卡,你需要熟悉超市的位置,你需要对比不同超市的价格。你的宿舍里什么都没有,你要一点一点的去添置你所需要的那些物品。而到了现在,最终这些东西他们你带不走,因为他们价值太低,他们又是你之前生活的必需品。他们最终的归宿只能是垃圾桶。因为现在出二手恐怕也出不掉了。

之前几个星期,Glasgow一直都非常的热闹,因为世界自行车锦标赛在这里举办。央视甚至也有转播,只不过不在电视上,是在他们的APP上。市中心的许多道路都被封闭了起来,不允许车辆行走,看着空旷没有车的大街,真的是让人神清气爽,你不需要害怕自己可能会被不知道哪个方向来的车突然从你身边擦肩而过,你也不需要等红绿灯,你可以想过马路就过马路,你可以站在马路中间拍照,这种感觉真的是让人很舒服。来自世界各地的自行车骑手们。观众们也非常的热情,尤其是公路赛的时候。这些自行车手在城市的道路中间穿梭。而观众们就在围栏后面拍打着围栏向他们呐喊。尤其是就在离我住的地方不远的市中心的一条上坡的,那大概是他们整段路程中最陡的一个坡道有14度。所以那个坡道的路两边也聚集了最多的观众,而刚刚好在那个坡道的顶端的马路对面是一所学校的校园,所以在公路赛的时候,那个校园的台阶上总是坐满了一堆的观众。在那个坡道的两侧也都是人挤人,有的人甚至做到了旁边花园的墙上。而当自行车手尤其是到了最后的争夺冠军的阶段,每次一有人从那个坡道最顶端骑过的时候,那观众都会跑到路的中间去给他加油,整个路边挤得满满当当,只留了中间一道非常狭窄的过道,可以给那些自行车手通行,而那些观众就在他身边挥舞着拳头,几乎冲着他耳朵边上大吼大叫。冲他加油打气。我还记得我看男子精英赛的时候,在,大概还剩四圈距离我就回去了,在我刚坐在我的书桌前外面就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外加晴天。这就是格拉斯哥神奇的天气,这让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和车手们都见识了非常神奇的气候现象,那就是在晴天下暴雨。路面瞬间变得非常的湿滑。我打开比赛直播,看现场的实时转播。从我的公寓通往乔治广场的那条路也变成了赛道的一部分,那是一条非常长的下坡,然后在下坡的顶底端是一个弯道。外加上雨水的洗刷。我看到了第一个滑倒的人,他差不多从那个坡道上,他在坡道冲下来拐弯的时候,摔倒了,整个人直接滑到了分隔赛道的挡板上。这似乎已经是一种预兆。到了倒数第二圈的时候,那个第一名的荷兰选手,他领先第二名差不多得有个500m~800m的距离,结果他也在一个弯道处滑倒了。但好在他的自行车没有摔坏,所以他急忙爬了起来。扶正他的自行车,然后跟在他后面的大概是骑着摩托的工作人员也赶紧下车帮忙他骑上自行车,那个工作人员在后面推了他一把,然后他就重新又回到比赛。这个时候出现在镜头里的他,他的鞋子也摔坏了他的骑行服整个被磨破了,可以看到里面渗出血的皮肤。这一摔大概让他的领先优势缩小到了200~300m。但是它的优势还是非常明显,而且在第二集团的那几个人似乎不想互相成全,所以也一直没有敢于进一步的超越,最后虽然第一名他摔了一跤,但他还是稳稳的拿到了冠军。到了女子精英赛的时候,我特别跑到了终点处,想去拍一些终点冲线的瞬间,结果没想到终点处人多的让人不可理喻。几乎都看不到选手。我在那里等待了一会儿,看着第一名和接下来的几名从我面前骑过,我不停的在寻找角度,试图能从人缝中拍到他们的倩影。但最后我还是觉得可以放弃了,所以我就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走到离终点线比较远的地方。大概是骑手的休息区,这些骑手们他们骑了差不多接近两百公里,他们冲线之后就在这个地方休息,和他们的团队庆祝,非常幸运的我等待的那个地方最后迎来了唯一的中国选手。他的名次不高,但是他终究是骑完了全程,这也是非常令人感觉伟大的事情,到了终点之后,他的教练给了他一捧花。然后把他的自行车靠在了旁边的围栏上,也就是我的面前。这个小姑娘她都已经站不住了,只能坐在地上。他的教练蹲在旁边把他揉腿,试图让他放松肌肉。让我难忘的是这个小姑娘,她终于站起来了,然后他居然还冲我笑了笑。接过教练递给她的可口可乐畅快的喝了起来。女子赛结束之后,整个系列赛就完成了,格拉斯哥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热闹散去。

最近不管我去干什么,我都有一种感觉,就是我现在做的这个事,我现在去的这个地方,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去这里了,就比如说当我今天中午去我平常一直去的超市买东西的时候,我心里就想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个超市了。不过仔细想一想,人都只活一次,也许在你不知道的什么时候,你就已经吃了人生的最后一顿饭,说了你人生的最后一句话。我总是觉得自己拍照太勤,产出了太多的废片。但是我总是害怕。自己的记忆会遗漏一些细节。所以最后哪怕是拍出了一些看起来很烂的照片,我也不舍得删掉他们。这是我曾经踏足过的,在这里留下回忆的地方。

我时常感觉到人生的无意义。我有时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但是我想也许人这一辈子就是为了活那几个瞬间。就是为了经历那几个瞬间而度过这一生。除了这几个瞬间之外,人生不过就是庸庸碌碌,平凡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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